FT社評：對勒龐的重磅判決

指責法官對罪犯過於寬容，是法國極右翼政客反建制的慣用伎倆。但週一，他們需要另闢蹊徑。巴黎刑事法院以挪用歐盟資金爲由，對其領導人馬琳•勒龐(Marine Le Pen)施以最嚴厲的懲罰。勒龐被判處兩年監禁——至少佩戴電子監控器——緩刑兩年，罰款10萬歐元，並禁止競選公職，即刻生效，爲期五年。儘管她將提出上訴，但這一禁令嚴重威脅到勒龐2027年參加大選的候選資格，這將是她第四次競選愛麗捨宮，並可能是最有希望的一次。

勒龐的盟友抨擊這一嚴厲判決駭人聽聞，是司法越權。她的副手若爾丹•巴爾代拉(Jordan Bardella)憤然指責法院不僅「不公正地」判決了國民聯盟(Rassemblement National)領袖，更是「踐踏」了法國的民主。歐洲各地的民粹主義領導人紛紛響應。克里姆林宮對民主標準受到侵蝕表示擔憂。更令人驚訝的是，甚至勒龐在法國的一些最堅定的政治對手也譴責法院剝奪了選民選擇的權利。

然而，法院不過是在履行其維護公職行爲準則的職責。早在十年前，歐盟與法國當局就已啓動對國民聯盟官員挪用公款指控的調查。檢方收集的大量證據顯示，該黨九名前議員及其助手蓄意、系統地濫用逾400萬歐元歐洲議會資金，用於法國國內政治活動。法院認定，勒龐在2009年的欺詐案中扮演了核心角色。先前，中間派民主運動黨的政治人物亦因同類罪行被定罪。

問題的核心在於：在勒龐上訴未決期間就剝奪其參選資格，是否構成公正的懲戒？這一判決並非自動生效。主審法官貝內迪克特•德佩爾蒂埃在宣判時特別強調，量刑必須符合比例原則。鑑於勒龐在這起欺詐中的作用，通過扭曲選舉政治使其黨派獲益，法官認定此項判決是相稱的。法官還提出一項合法理據：若勒龐通過贏得總統職位而逃脫懲罰，將導致司法系統後續難以執行判決，進而破壞法治根基。本質上，法院認定全體法國選民享有的不受干擾的選舉的權利，應優先於部分選民對特定候選人的投票權。

即便如此，勒龐被禁止參選的政治影響可能會很深遠。她一定會效仿唐納•川普(Donald Trump)，將自己描繪成建制派陰謀的受害者，希望以此來煽動她的支持者，並贏得對艾曼紐•馬克宏(Emmanuel Macron)和主流政黨感到厭倦的其他選民。川普政府可能會譴責法國限制民主權利，就像它曾譴責羅馬尼亞排除極右翼總統候選人一樣。但與羅馬尼亞的情況不同，勒龐是被法院定罪的。

勒龐可能會通過推翻由中間派弗朗索瓦•貝魯(François Bayrou)領導的少數派政府來尋求報復。作爲民主運動黨的領導人，貝魯雖在黨派的歐洲議會資金醜聞中被判無罪，但檢察官正在對此決定提出上訴。即使勒龐的法律上訴失敗，國民聯盟在巴爾代拉的領導下仍可能變得更加強大。這位精明的溝通者雖缺乏勒龐的經驗，但也沒有勒龐總統競選中失敗的記錄。

勒龐被取消資格將使法國政壇更加火藥味十足。但無論如何，做出政治決定都不是法院的職責。能受到這樣的譴責，恰恰暴露出整個西方世界對法治，這一民主基本原則的尊重被削弱到何等程度。